原标题：方兴东：TSMC还能游多久？
作者：方兴东。
在现代高科技发展的每一个时代，都诞生了地标性企业，地标性企业不仅定义了相关产业，也定义了整个时代。象征性企业兴衰，处于不断变化的产业格局的中心。作为当代高科技产业的基石，辉煌了半个多世纪的半导体产业，在地缘政治的冲击下，再次走在了时代的前列。如今，半导体是美国攻击华为的第一武器，也是中国高科技“卡脖子”的重中之重。
过去两年，除了华为，TSMC一直站在中美科技战的最前线。尤其是2020年以来持续的芯片短缺，以及欧美政客针对中国台湾省的各种伎俩，将TSMC推到了大国政治博弈的顶端。26日，TSMC“教父”张忠谋直言不讳地指出，美国作为曾经的全球芯片制造霸主，很难再重现辉煌。美国供应链不完整，生产成本高，美国不可能推动半导体的本土制造。如今，全球80%的芯片制造是由亚洲贡献的。
纵观整个半导体历史，如果要选一个无冕之王，那一定是英特尔。英特尔的现状生动地反映了美国在半导体领域的历史困境。半个世纪前，诺伊斯、摩尔、格罗夫联手打造英特尔，创造了半导体神话，奠定了“硅谷奇迹”的含金量。从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初，英特尔从芯片制造商转变为行业领导者。格罗夫和比尔盖茨创造了“Wintel”的双头垄断，在20世纪80年代后控制了整个个人电脑行业。这也是美国高科技脱颖而出的高光时刻。
今天，英特尔已经死了。在高通、三星、TSMC、英伟达的夹击下，把营收最高的半导体公司的位置让给了三星，把市值最高的席位让给了TSMC、英伟达。被英特尔打压了几十年，市值往往只有英特尔几分之一的AMD，也开始“葬礼上带血复活”，市值不断逼近英特尔。
美国高科技的成功在于它遵循了技术发展的内在逻辑，符合市场规律和创新规律。如今，美国政府幻想用政治力量强行改变半导体行业的市场趋势和全球格局，历史不会被其意志所左右。移动互联网浪潮过后，以中国为核心的亚洲市场成为全球半导体的主导驱动力，也引领了全球半导体产业的格局变化。未来十年，中国大陆有望将产能提升约40%，成为全球最大的半导体制造基地。今天引领全球半导体行业的TSMC和英伟达，是张忠谋和黄仁勋两位中国人创造的，创造AMD逆袭奇迹的苏丽莎也是中国人。这些看似偶然的故事背后，有着历史的必然性。2020年以来，亚洲网民数量已超过25亿，占全球网民的一半。在全球近30亿不上网的人群中，近60%在亚洲。
半导体产业是美国政府遏制中国高科技崛起的“核武器”，TSMC首当其冲。为了实现其战略目标，美国政府可以说不遗余力，采取了“胡萝卜”和“大棒”两项措施。一方面利用政府补贴吸引半导体企业赴美设厂，另一方面政治影响力不断施压，将中国半导体压制在美国之后的“两代人”区间。当然，到目前为止，效果并不理想。
处于历史夹缝和漩涡之中的TSMC，也面临着历史性的选择。显然是企业在中美之间进行选择，强化竞争优势，实现商业利益最大化的最佳选择。进一步延缓大陆半导体产业的崛起，显然符合TSMC的战略目标。然而，内地市场是TSMC最大的收入来源，也是未来最大的增长点。因此，TSMC有时不得不拿着美国政府的指挥棒出航，有时不得不摆出“窦娥”的姿态。
TSMC是在美国建厂的积极分子，但TSMC董事长刘德音不得不承认，建设是“政治驱动的”，“成本远高于TSMC的预期”。在美国建造新工厂的成本将比在中国大陆高出37%到50%。这显然是对半导体企业竞争力的极大损害。9月，美国政府为了进一步加强对全球半导体产业链的控制，提高芯片的“供应链透明度”，要求TSMC、三星等半导体公司在45天内交出被视为商业机密的库存、订单、销售记录等数据，引发政治威胁。在这方面，TSMC必须同时关注左翼和右翼，并不断重复。客观现实是，TSMC当然无法抗拒美国政府的要求。否则，它不可能听从美国政府的呼吁，切断对其最大客户之一华为的供应。当然，为了维护企业声誉的底线，TSMC不得不宣称“不会泄露客户的机密信息”。最有可能的做法是将所有数据提交给美国政府，但也有可能隐藏具体的客户名称，从而达到两全其美的效果。
面对技术和市场的浪潮，美国政府显然不会轻易放弃努力，而是会进一步抱着“人定胜天”的政治意愿，加强对中国高技术的遏制。TSMC也将立足自身利益，顺势而为，打造自己的太极拳。对中国大陆来说，只有放弃任何幻想，集中力量解决“卡脖子”问题，打造自己的核心技术，增强国家战略科技实力，依靠自己的核心技术打造产业生态，才有光明的未来。当时，美国和TSMC的政治干预都很难主导我们的发展进程。
两年前，张忠谋曾说过，TSMC是军事战略家的战场。在当前形势下，TSMC将变得越来越重要。然而，这种企业深深卷入大国政治博弈的游戏，还能轻松畅游多久？从长远来看，只有坚持创新的初衷，遵循技术和市场的规律，才能有广阔的未来。以政治为武器或者被政治势力利用，最终会在市场上付出代价。
